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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首席记者 胡 军
5月10日，中国青年报以《一条体育单招灰色利益链》为题，揭露了湖南师范大学体育学院通过办体育特长生培训班非法敛财的内幕，引起了强烈的社会反响。而据本报记者此前对此进行的长期跟踪调查，这一浮出水面的弊案揭开的仅仅是“体育单招黑幕”的冰山一角。
体育特长生造假已成完整利益链
“这有什么稀奇的，我的教练前两天也刚搞了两个人进来，收了10多万。一般给教练五六万块钱，由教练去操作，肯定可以上大学。至于二级运动员证，更简单，花不了多少钱，也就是1000多块钱吧，”5月11日晚11点半，在得到记者不透露其姓名的保证后，湖南省某大学大三体育特长生告诉记者：“培训、办证、保录、代考，这是公开的秘密，一条龙服务，搞体育单招以后，很多教练和学校的老师都在靠这个发财。”
根据日前记者调查的情况看，目前有体育单招资格的院校，大部分都存在学校、老师、教练在校外办此类培训班牟利的情况，此次湖南师范大学体育学院曝出通过办培训班牟利上千万元的情况并不罕见。
在知情人的介绍下，记者找到了在“体育单招”培训行业颇有名气的飞人体育培训中心。据知情人介绍，这个培训中心总部设在山东，在河北、河南、湖南、山西、江苏、江西等地都有分校区，有相当的规模和影响。
5月11日，记者以学生亲属的名义拨通了飞人体育培训中心负责人段教练的电话：
记者（以下简称记）：“你们现在的保录班面向北京体育大学、首都体育大学、湖南师范大学这些学校，是吗？”
段教练（以下简称段）：“对，我们跟这些学校都有关系。”
记：“那录取的时候还要单独交钱吗？”
段：“那当然要了。”
记：“那具体要多少钱呢？”
段：“想上哪个学校？”
记：“北京体育大学行吗？”
段：“就想上北京体育大学？首都体育大学行吗？”
记：“也行，那得多少钱呢？保证录取的话。”
段：“七八万块钱吧。”
记：“交了钱就保证能录取吗？”
段：“那是肯定的，没问题。咱们山东的，和外省不一样。现在人做生意，不管是干什么，不会瞎胡闹的。”
记：“是录取再给钱呢还是先给钱？”
段：“先给的，给了钱跟着去考试就行了。我刚从北京回来，带着学生去考试。”
记：“首都体育大学今年送了多少个人？”
段：“今年大概招50个人左右，咱这儿送了20个，我是山东体工大队的。”
记：“对了，没二级证怎么办，能办吗？”
段：“能办，2000块钱左右。”
据这位负责人介绍，该培训中心已经运作10年，与北京体育大学、首都体育大学、湖南师范大学体育学院等等30多所院校有着长期稳定的合作关系。
据记者对湖南、河北、安徽、吉林、福建、山东、四川等地的各种体育单招培训机构的调查发现，这些培训机构都承诺可代办二级运动员证书，如交费可保证被录取。
“两种方式：一种是学校自己搞的培训班，代办二级证，甚至没二级证也照样能考试，能录取，考试的考官就是培训班的老师，很容易过；还有一种是有门路的教练办的，可以打点好关系以后让考生本人自己去考，或者直接找人去代考，反正招呼都打好了，基本都能保证录取，”多次亲身参与此类事情运作的湖南省某学校黄教练告诉记者：“很黑，真的，搞了几次都不想搞了，太烂了。”
监管漏洞触目惊心
记者调查发现，体育单招过程中存在诸多令人触目惊心的漏洞：假证泛滥、考试管理不力、入学管理混乱、实测考试过程没有兴奋剂检测环节等等。
据了解，“体育单招”制度从1986年开始实施，初衷是招收“国家队和省市队退役运动员和部分有培养前途的青少年选手”上大学。“体育单招”，是一种针对高水平运动员单独组织的独立于高考外的招生考试，设有运动训练和民族传统体育两个专业。考试一般由文化和体育两部分组成，其中文化部分由国家体育总局统一命题，体育部分则由各高校自行组织考试，录取分数线由各体育学院或体育学院所在的高校单独划线，单独录取。被录取的学生与参加普通高考并被录取的学生待遇相同。按照教育部的规定，参加体育单招的考生必须持有国家二级及以上运动员证书。
然而，在google搜索中输入“专业办理二级运动员证书”，可搜出72．7万条信息，在百度中也能搜索到有具体联系方式的数百条办证信息。2004年，西安曝出“批发二级运动员弊案”时，当地一所高中的一个文科班居然有8名“国家二级运动员”，全校327名高考生中，“国家二级运动员”达31人。2006年6月，湖南省教育部门对3407名可以享受高考加分待遇的体育竞赛优胜者进行测试，在1000余名运动员弃权的情况下，最终公示的合格者不足800人。紧接着，辽宁省又曝出有高考生涉嫌办假二级运动员证书的事件。为此，国家体育总局要求各省市对已经核发的二级运动员证书进行自查自纠，要坚决清理采用弄虚作假手段办理的二级运动员证书。2006年6月15日，湖南省体育局规定“暂停各市州行使国家二级运动员的审批权一年”。
从事体育教育20多年的北京某体校于教练告诉记者：“根本原因是国家二级运动员证书太容易办了，全国各地的地市级体育局都可以直接办理。花钱办理的话，各地价钱不一样，而且，用于‘体育单招’和普通高考体育特长生加分的二级证价钱还不一样。专门用于‘体育单招’的二级证很难通过严格的高考复审，所以也很难享受高考加分，所以便宜点，一般也就1000－2000元的样子就可以办下来。但用于普通高考的就不一样了，能享受高考加分，价钱相对要贵一些，有的地方1万元左右就能办下来，有的地方甚至要花到10万元。不过，都能花钱办。”
不过，国家体育总局2010年2月8日正式颁布实施的《运动员技术等级管理办法》第十七条第二款仍规定：“申请二级运动员，由运动员所属单位将申请材料报地市级业务主管部门或县（区）级体育行政部门审核；审核合格后报地（市）级以上体育行政部门审批。”对于违反“对不符合条件的运动员授予等级称号的”等规定的审批单位，其处罚仅限于：“上级机关暂停该单位一至三年审批权”。
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教育部国家考试中心工作人员告诉记者：“‘体育单招’的监管漏洞和问题很多，等级证书造假很严重，这些被录取的考生享受的是和国家统一高考被录取学生同等待遇，属于高考性质的考试，但文化课考试居然不是由教育部统一命题管理，而是由体育总局去命题或各省自行命题，各校自行划线录取，完全脱离了国家统一高考的监管，非常混乱，容易出现弊案。艺术单招也存在同样的问题，漏洞很多。象‘体育单招’这样严肃的考试测试，居然连最为基础的兴奋剂检测都没有，对于这种测试成绩和特长的真实性，非常值得怀疑。”
本报对此将继续关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