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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一：讲课视频里宣称服用其产品治好了瘫痪。
图二：涉案公司微信群的聊天记录。
■本报记者 刘铭
近6000元的玉石床垫宣称能治癌，其实只是普通的电热垫;普通的固体饮料，卖到几百元一盒，一天能卖几十万元……近日，四川省自贡市查处一起以健康的名义、专门针对老年人的保健品骗销案。组织者狡兔三窟，防范严密，但再狡猾的狐狸也敌不过好猎手。市场监管执法人员与公安干警联手，对删除的培训课件、宣传资料进行复原，发现红瑞加公司虚假宣传的PPT、视频以及各种骗人“话术”，容量多达23G。
7月18日，《中国消费者报》记者专程赶赴自贡市荣县对该案件进行了采访。
培训资料讲完即删
“今年重点是打击欺骗手段隐蔽的保健品会销。”自贡市工商局副局长罗坚告诉记者，自贡市工商局、市消委会于去年初开展老年消费者合法权益保护行动，恰逢今年有市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在“两会”上要求对保健品骗销进行严厉打击，便会同公安和食药监等部门，制定了专项整治方案，由全市统一行动。
6月22日，专项执法行动在该市荣县打响，26个检查小组分赴全县26个点位。早上7点，荣县乐德镇市场监管所与乐德镇派出所、乐德镇镇政府，联合对涉嫌虚假宣传的乐德镇红瑞加食品经营部进行突击检查。现场有100多名老人正坐在玉石坐垫上体验。不明真相的老人在组织者煽动下唱歌，“夹道欢迎”检查人员，气氛诡异。执法人员现场控制的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个U盘，都被删除一空，没有任何资料。红瑞加食品经营部店长陈某某和3名服务员随后被带回派出所询问。
“任何卖产品的事，服务员都不清楚，她们的任务是给老人们端茶倒水，像孝子那样对待老人。”荣县乐德镇市场监管所所长刘军说。
但店长陈某某的手机对案件突破起了关键作用。据该所经检大队大队长刘维透露，手机微信群“自贡荣县片区交流群”的聊天记录清楚地显示，为了避免工商等相关部门检查，红瑞加食品经营部的上级公司指示店长陈某某，将所有关于产品、病症、资料文字、培训视频、PPT课件、图片等宣传资料，在使用后立刻全部删掉。乐德镇派出所的一名干警，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恢复了所有骗销资料，一共有23G的容量。
据查，乐德镇红瑞加食品经营部是自贡红瑞加养老服务有限公司在荣县的11个经营部之一，而自贡红瑞加公司的上级公司为四川红瑞加养老服务公司(以下简称红瑞加公司)，该公司经营玉石床垫和蜂胶软胶囊等产品。
据罗坚介绍，随着执法力度加大，会销组织者已经形成了一整套对抗监管的手段和模式：会场不卖产品，不摆放资料，培训课件、视频用后删除……致使执法人员很难掌握虚假宣传、欺骗销售的有力证据。此案最大的突破是，公安部门通过技术手段，对现场暂扣的U盘、笔记本电脑里删除的所谓培训“教材”进行了复原，超大量的骗人“话术”全部被曝光。
宣称床垫可杀癌细胞
在事实面前，陈某某对骗销事实供认不讳，并主动带领公安执法人员到其住所，交出了所有的销售记录、账册、宣传资料和另一台笔记本电脑。账册显示，仅在乐德镇区域，玉石床垫和蜂胶软胶囊等产品的销售金额就达104万多元。
据陈某某交代，他接受上级公司培训后，被分配到乐德镇红瑞加食品经营部任店长。其间，他和店员通过发放鸡蛋、盆子等小礼品，吸引老年人到店内听讲座，并按公司计划，给老人灌输相关产品知识，播放公司领导的讲话视频。最终目的是让老人相信，吃了他们销售的产品，睡了他们的玉石床垫，可以“有病治病、无病健体”，从而可以高价销售产品，牟取暴利。“感情开路、集中卖货、限量销售、饥饿营销”是其主要操作模式。初期主要“做感情”，后期播放含有大量虚假宣传内容的产品视频，“炒效果”“炒紧张”，最后集中登记购买，将购买信息层层上报到四川红瑞加公司，由该公司在乐山的超市发货到自贡。
执法人员发现，红瑞加公司的产品红外线玉石养生垫，售价高达5980元，宣称“适用”多达40种以上的疾病，实为“电热褥垫(双温双控)”;蜂胶软胶囊的保健功能仅为“增强免疫力”，却宣传对十几种疾病具有治疗和辅助治疗作用。
今年53岁的杨某某，是荣县德镇筲箕咀村的村民。2016年9月至案发时，杨某某一直在参加讲座。她告诉执法人员，宣传视频里大谈“玉石床垫达到了42℃能杀死癌细胞;蜂胶软胶囊能够治疗心脑血管疾病，并且癌症都能治愈”。杨某某称，她看了视频，信以为真，但是使用了玉石床垫，感觉“没多大效果”。
红瑞加公司的培训课件显示，该公司在四川所有的城市都有体验店，总计超过2000多家，仅乐山市就有近百家。
骗人“话术”曝光
《中国消费者报》记者看到，执法人员复原的23G的资料包括红瑞加公司领导的讲课视频，保健知识、产品宣传，以及员工内部培训视频《课前问题规避》《会场问题规避》等。课件由上级公司统一设计制作，要求店长“听话照做”，其中更包含大量的骗人“话术”。
老人们通常听到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等尊称，在培训视频里，却被红瑞加公司分为“老油条”“老会场”“游击队”“嘴巴比较碎的人”区别对待。对“游击队”，给点儿好处会到处打广告;对“从来没有买过的人”，有了好处会带人来买;对“嘴巴比较碎的人”，要堵住嘴，不求说好话，只要别乱说;对“新来的人”，都得当成潜在客户。
红瑞加公司强调要“抬公司”“抬老总”“炒作效果”，母亲节、端午节、儿童节、公司周年庆等都要赠送鸡蛋等礼品，还要组织免费旅游，让老年人对公司“感恩”。要把老年人牢牢地稳住，让老人的思路跟着讲课人的思路走，会场上严禁年轻人录音。同时，店长要隐瞒收入，在老人面前装穷，包括对自己的父母也是一样。对打听收入的老年人要学会“挡”，假称公司全靠药房、超市、养老基地赚钱，来补贴体验店。
此外，红瑞加公司还要求“登记没上3万元的不准出货”，出货时要和老人合影，和越多老人合影越好。对质疑效果的老人，大讲“排病反应”“调整反应”，把“为什么产品是固体饮料”等质疑称为“谣言”。老人要求退货时，还制定了专门的“挡”的方案：老人家里的年轻人来退货，在销售期间要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免得引起投诉;如果老年人自己来退货，一定要诉苦，要讲“现在的价格，今后你永远买不到”。
最为狡猾的是，为应对执法检查，红瑞加公司要求店长妥善保管资料，硬盘不能带到会场，更不能随意摆放，“做到人在盘在”;第二天要讲的PPT和视频不能拷到电脑上，只能存放在优盘里。“每个店长必须严格执行，不得有丝毫差错，不然被相关部门收集到后期处理很麻烦”。
荣县市场监管局有关人士表示，该食品经营部的虚假宣传行为，致使众多群众上当，经济损失巨大。同时，该局对分布在全县其他乡镇的红瑞加食品经营店也进行了调查。
(本文图片均为资料图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