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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张鹏
近日有媒体披露，新生儿脐带血的使用率极低，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北京自体脐血库，自筹建14年来，存储量达到20万份，但临床用于自身及亲属的仅有15例，不足万分之一。一时间，曾被称作“生命银行”的脐带血引来多方质疑。
自存脐血价格不菲
“存储脐血，一生只有一次的机会!”《中国消费者报》记者走访北京多家医院，发现很多妇产科相关诊室内都可以看到存储脐带血的宣传。更有一些家长，在孩子尚未出世前就会接到私人脐血库的推销电话。在推销者口中，自存脐带血可以治疗包括白血病在内的上百种疾病。
所谓脐带血，是指新生婴儿脐带结扎后，存留在脐带和胎盘中的血液。医学专家告诉记者，脐血和骨髓一样，含有大量繁殖能力较强的造血干细胞，可被用于干细胞移植，临床上可以治疗白血病、地中海贫血症、再生障碍性贫血和红斑狼疮等。和骨髓移植相比，脐血具有自身独特的优势：一是天然存在，用或不用生来就有，比找人捐骨髓简单得多。二是脐血配型成功概率远高于骨髓，骨髓里的干细胞配型是8位，移植成功通常需要8个位点完全符合;而脐血干细胞配型是6位，6个位点有5个符合即可。
记者调查发现，存储脐血费用不菲，不仅有几千至上万元的脐带血收集费用，还有每年数百乃至上千元的保存费用。以北京某医院为例，脐血存储18年，可一次性交费19800元，也可首付7780元，以后17年每年交980元。虽然价格不菲，但这些存储脐带血的广告大打亲情牌，“360度”的立体式宣传，从“科学”到感情，全方位刺激着准父母们。“脐带血可以治疗血液病、肿瘤等80多种疾病”“天然完美配型，无异体排斥反应”“存储脐带血，全家都受益”“负责的父母请给宝宝买一份保险”“给宝宝最珍贵的人生礼物”……看到这样的广告，又有哪位家长会不动心呢?
自体脐血难医自己
既然脐血如此有价值，那应该可以挽救很多人的生命。但现实数据却告诉我们，自体脐血库的使用率极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除了北京自体脐血库的20万份脐血14年来仅使用15例外，更多的数据和实例则表明，自己的脐带血根本救不了自己。2014年4月，李先生8个月的宝宝被诊断为白血病，而此前，他在上海脐血库花了21510元为宝宝存了脐带血。当李先生满怀希望用孩子自存的脐血治病时，医生却告知不能用。
李先生的遭遇并非个案。美国血液与骨髓移植学会专门发布过“脐带血使用指南”，里面清楚地写明了主流科学界的立场：在小孩出生后20年内需要用到自己脐带血的概率极低，仅为0.04%到0.0005%。2008年，一项针对世界13个大型私人脐血库的调查发现，虽然里面保存着约50万份脐血，但是真正被调用过的只有99例，这其中还有很多并没有最终进行移植。此外，中国工程院院士、中华医学会血液学会主任委员陆道培在2009年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国内没有利用自体移植脐血来治疗白血病的例子。浙江省人民医院血液科主任蓝建平也曾表示，尚无自存脐带血救治白血病的成功案例。国家干细胞工程技术研究中心主任韩忠朝坦言，国内的自体脐血储存份数已超过50万份，但实际使用不超过10例。而记者通过检索也发现，目前国内唯一用自存脐血治疗白血病的案例，是2013年7月，北京一名不满一岁的急性髓细胞白血病患儿接受了自体脐带血移植，目前各项指标平稳。
在脐血的诸多宣传广告中，可以治疗白血病是让很多新生儿父母动心的最大卖点。但科学证明，自留脐血在治疗白血病方面没有优势。因为白血病的发病原因多为先天性，这说明孩子出生时的脐血里往往已经包含了有问题的干细胞，在这种情况下移植自身脐血是没有意义的。此外，脐血是有保质期的，目前没有任何数据表明超过15年的脐血还能用。而对于保存条件的要求也是十分苛刻，提取和转移更需要高技术。“哪怕一次断电，细胞就报废了。”专家称。
应推广公共脐血库
有业内人士认为，保留脐带血相当于家长花2万元为孩子买了一份保险，只是这张“保单”的性价比低得离谱。
另一组数据表明，在接受了脐带血移植的人群中，99.99%以上都是接受别人的脐带血。对此有专家表示，脐血中含有丰富的干细胞，可用来实施干细胞移植，医疗价值不容否认。但这种移植极少适用于自体移植，而主要用于异体之间的配型使用。正如前文所述，很多血液病本身就源于患者自身的基因缺陷，无法使用自己的脐血。换句话说，脐血使用具有一个特性：多数情况下是对他人有用，而不适合自身。
从临床来看，一个存储了2万份脐血的公共脐血库，几年间的异体应用多达700余例，相比自体脐血，使用效率足足超出了300多倍。在日本，公共脐血的使用率更是高达15%，是我国自体脐血使用效率的1500多倍。而据美国哈佛医学院副教授凯伦拜伦的研究，从1989年至2009年，20年间约有1.4万份脐带血应用于无亲缘关系异体的临床治疗。
因此有专家认为，脐带血最主要的价值是它能构成一个巨大的干细胞库，这样大家都可以从中寻求有用的配型资源。北京军事医学科学院研究员唐佩弦认为，一个脐血公共库达到6000份，配型成功几率就会达到95%左右。对此业界普遍呼吁，有关部门应该在此方面突出医疗的公益属性，在制度上杜绝相关部门在脐血保管方面的盈利机制，广泛宣传公共脐血库的意义，并逐步缩减甚至取消自体脐血库，大力发展公共脐血库。
而从法律层面来看，一些医疗机构显然没有尽到告知义务。泰和泰(北京)律师事务所律师蒲莉认为，医疗机构在向家长宣传脐血储存业务时，应主动告知脐血用于自身的几率微乎其微。而在现实中，不但没有主动告知，反而故意夸大宣传，拼命鼓吹脐血能治白血病，这已经涉嫌虚假宣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