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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侨生联考中介机构调查
■本报记者 聂国春
还有半个月，一年一度的高考又要到了。然而，王女士的孩子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曾经的同学步入考场。这是怎么回事呢?近日，王女士向《中国消费者报》反映，自己被北京三一树人教育咨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三一树人公司)忽悠，花了几十万元，却耽误了孩子的前途。
承诺 土著变华侨生
王女士告诉记者，自己的孩子是非京籍，根据当时的政策，要么回老家上学参加高考，要么在京上高中但无法参加高考。2016年孩子初中毕业后，焦急的王女士四处打听，从三一树人公司了解到一个信息，可以给孩子换个身份参加全国华侨生联考。
所谓华侨生联考，即中国普通高等学校联合招收华侨、港澳地区及台湾学生入学考试。总部设在广东教育考试院的中国普通高校联合招生办公室(简称全国联招办)，从2011年开始(2015年除外)，每年都会公布华侨生联考各批次录取最低控制分数线。记者查阅发现，一本线连续几年都是400分。
王女士说，当时三一树人公司的工作人员告诉她，要想让孩子参加华侨生联考，可以通过办理菲律宾绿卡或马来西亚第二家园计划，让孩子获得华侨身份后，再去国外呆两年，等坐到华侨生联考考场时，“土著”就变成了“华侨生”。只要拿到华侨生准考证，就等于一只脚已经踏进了985、211名校的大门。
在三一树人公司官网上，招生资讯栏有篇《非京籍上学 直通欧美&国内名校》的文章称，“三一树人国际高中，强势锁定985/211”，文中列举了一份历年榜单，考生都被国内985/211高校录取。
“当时觉得真是为孩子找到了一条高考捷径，感觉像是捡到漏了。于是，2016年7月，我很快与三一树人公司签订了华侨生联考培训服务协议书，并交纳了35.8万元服务费用。”王女士说。然后，三一树人公司协助王女士办理了菲律宾绿卡，并为孩子注册了马来西亚高中学籍，安排在马来西亚一所华文学校上学。
变卦 政策调整误考
本以为进了学校上学，孩子的上大学之路将一帆风顺。然而，让王女士郁闷的是，烦心事却是一桩接一桩。
首先，学校条件设施极其简陋，桌椅甚至还不及国内偏远地区希望工程小学的。其次，学校要求学生缴纳四五千元的保证金，如果学生因仪容仪表或在校表现不佳，保证金将被没收不予退还。再次，王女士孩子这批上学的只有十几人，在学校受到歧视。
更让王女士感到气愤的是，三一树人在学校的权属和师资力量上有明显的虚假宣传成分。“当时三一树人公司说这个学校是他们在大马的学习基地，但是当校方知道三一树人公司宣称该校是其教学基地的时候，气愤不已，与三一树人公司结束了合作关系。”王女士说，另外，三一树人公司为了多赚取利润，给老师办的都是旅游签证而非工作签证，教师水平也受到学生的质疑。有学生向家长反映，同学提出的问题老师经常无法解答，且多次在课堂上指出老师在讲课中犯过明显的低级错误。
而在家长们最关心的联考资格问题上，也出现了纰漏。根据2016年的国家政策，参加联考的华侨学生需满足4年内在国外呆足两年(外出工作和留学不视为定居)的要求。据王女士介绍，大部分家长及学生选择办理的是菲律宾移民退休署绿卡，每3年一续签。三一树人公司却让学生在马来西亚上学。有家长提出质疑后，李月亮和姬中心(三一树人的法定代表人和股东)称自己有十足的把握。
2018年6月，国家调整了华侨生联考政策，增加了父母在国外定居的时长要求，并要求在绿卡所在地国家定居。2018年10月，国家再一次调整了在海外定居的时间计算法则，要求按在绿卡所在国的定居时间计算。
“由于三一树人公司之前让学生一直在马来西亚上学，这一段居留时间就不算了。而三一树人公司通知转校较晚，使得转到菲律宾学习的学生错过了参加2020年华侨生联考的最晚到菲时期。这样计算下来，孩子要比原先的预计多呆两年(即2021年)才能拿到华侨生联考准考证，这还是在一切顺利的情况下，并且现在华侨生最重视的两校联考已经禁止了马来西亚第二家园计划和菲律宾退休署绿卡拥有的联考资格。”
据了解，在政策调整后，一些孩子因无法正常参加联考而不得不放弃。在部分家长的强烈抗议下，三一树人公司仅愿意赔偿4万元，且是分期付款。
王女士选择了放弃，但当时她在签订协议时留了个心眼，让三一树人公司在打印好的格式合同上增加了一个“双倍赔偿”条款，条款明确：“由于甲方的工作失误，导致乙方子女不能取得华侨生联考资格证，甲方须赔偿乙方两倍的已收费用。”
“其他联考培训中心早就收到政策调整通知，并通知了家长与考生。三一树人公司直到家长发现并指出问题时，都没有发现联考政策已调整。”王女士说，延期通知转校让孩子无法按时参加华侨生联考，三一树人公司的责任不可推卸。
然而，当王女士找到三一树人公司交涉时，该公司却百般推脱，拒绝双倍赔偿。
调查 曾因虚假广告被罚
近日，记者与王女士来到三一树人公司办公租用地——外交公寓进行采访，但公司负责人没有让门卫放记者一行上楼。此后，记者多次打电话联系李月亮采访，对方都没有接听。
“三一树人公司租用了外交公寓作为办公地，对外宣称是国家外交部办理的港澳台联考中心，现在想来，自己当时就是这样被忽悠的。”王女士说。
记者打电话向外交部求证。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外交部系统根本没有华侨港澳台联考中心。
王女士表示，除了虚假宣传，三一树人公司收取费用时，没有向她开具任何发票，涉嫌偷逃国家税款。此外，三一树人公司并没有取得办学资质，却违法招聘老师到国外去进行教学。
企查查公开资料显示，三一树人公司注册地为北京市昌平区沙河镇，此前的经营范围为：教育咨询、教育技术推广、软件开发、计算机技术培训、会议服务、组织文化交流活动等。今年5月7日，该公司经营范围增加了“自费出国留学中介服务”一项。也就是说，该公司在2016年并不具备相关资质。
记者查阅还发现，2018年6月22日，原北京市工商局昌平分局对该公司做出行政处罚，处罚理由是：“广告主发布商品的性能、功能、产地、用途、质量、规格、成分、价格、生产者、有效期限、销售状况、曾获荣誉等信息，或者服务的内容、提供者、形式、质量、价格、销售状况、曾获荣誉等信息，以及与商品或者服务有关的允诺等信息与实际情况不符，对购买行为有实质性影响的虚假广告。”监管部门依据《广告法》第五十五条第一款的规定，对三一树人公司罚款1500元。
据悉，近年来国内相关部门严查高考移民，一些中介便将目光转向海外，利用华侨生联考作为敛财的工具。记者在百度上输入“华侨生联考”进行查询，显示有相关搜索结果300多万个，第一页显示的内容多数是各大中介机构的广告。
对于事件进展，《中国消费者报》将继续予以关注。
●律师观点
加强资格审查
北京泽永律师事务所律师王永杰指出，根据《合同法》的规定，合同有明确约定的，协议双方均应按约定承担法律责任。如果违约方不履行义务，消费者可以向消费者协会、12315投诉，也可以向人民法院提起诉讼。
王永杰表示，国内生“变脸”为“华侨生”的行为虽未违法，但影响了全国华侨生联考生态。相关主管部门要加强对考生报名资格的审查工作，保持对违法违规现象的高压打击态势。同时，对于不良的移民中介和培训机构，相关部门要勇于亮剑，通过规范报考条件等举措，有效打击、斩断“华侨生”背后的黑色利益链。家长们不要轻信不良中介的宣传，而是要仔细阅读并签订协议，留好相关证据，以便于维护自己的权益。 (聂国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