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0日,周三。阜宁县芦蒲初级中学。
宿管值班室紧挨着女生宿舍。晨读铃声一响,孩子们匆匆奔向教室,24间宿舍顿时安静下来。司万平推开宿舍门,一间间地查看。
“秋凉了,初三这两个丫头,外套也没穿。”把外套折起来,却发现胳膊肘处“开了口”,司万平掏出随身带的针线,穿引、缝补、挽结、抚平。
“妥妥的!”她转过身,眼神犹如慈母一般。“这些都是留守孩子,除了教学,我还得为她们生活操点心。”细看司万平这双手,有些粗糙,关节短,肉肉的。课堂上,这双手握笔疾书,指点迷津,传递力量;平日里,这双手为孩子们缝补浆洗,熬粥掖被,充满温暖。
芦蒲初级中学地处阜宁最西南。在这个偏僻小镇,司万平和所有乡村教师一样,默默扎根。34年的从教路,她走得异常坎坷。
“小时候家贫,读书只是个梦想。”家中7个孩子,司万平排行老三。当年二姐到学校读过一段时间,司万平就跟在后面。“她在教室里学,我在外面听。后来交不起学费,二姐辍学,我还来蹭课。一次二年级老师提问,里面没人答得上,我在门外答对了。”回想往事,司万平特别感激当年的老师唐修高。“他把我领进教室,坐下免费听课,为我打开一扇知识的门,更开启一个全新的人生。”
16岁那年,司万平走上讲台。家长们找到学校:“高中女娃能教初中?”过了半个月,家长不来了,因为学生都说“学姐的课有意思”。
讲台上的司万平深知自己的不足,开始夜以继日地自学。从中师、大专,到本科,她从未停止充电。长期担任初三英语老师,司万平所教的班级每次中考英语成绩都稳居全县上游。如今已是中学高级教师的司万平很开心:“乡村教师享受到越来越多的好政策,我每月能拿到6000多元工资,知足!”
然而,让司万平坚守下来的远不是这份收入,而是学校里太需要关爱的留守孩子。校长蔡晓军告诉记者,全校650名学生中,留守儿童430人,“司老师班上48个孩子,清一色留守儿童。”
父母打工的城市、电话,爷爷奶奶家地址、身体状况……司万平随身的笔记本上,记满学生的家庭信息,甚至孩子在家排行老几都了如指掌。
“她带给孩子们的,除了知识,还有陪伴。”副校长杨兆宝说,从早上叫醒24个宿舍的女生,到晚上查房,司老师每天凌晨5点半就得起床,晚上12点才能休息。
“谁生病我能很快知道,及时送医;临考前想看书,就到我这里来,我准备红枣茶;想父母睡不着,也可以钻进我的被窝。”司万平坦言,孩子们太需要爱了,而爱正是教育最好的语言。“小青父母离异,性格孤僻,平时不爱洗澡,同学都不愿靠近她。我就经常把她带回家洗澡,烧顿好吃的,和她谈心。有一天下雨,她追着我喊‘妈,我给你打伞!’这一声妈把我喊愣了。”
司万平原本可以带着女儿,跟随丈夫去青岛工作,但她选择留下。如今,丈夫每年只能回家一趟,司万平还要照顾婆婆和女儿。青春、爱情、事业,所有的美好都静默在小小的乡村。“我愿做一名留守教师,陪着留守孩子。”司万平说,“寒门求学不容易,当年我是旁听生,饮水思源,两位恩师在我心中种下一颗种子,那就是怀着悲悯之心,帮助困境中的孩子。”
“3个月,一天都没休息;她摔伤腿缝了十多针实在站不住,就跷在板凳上讲课。34年,她没缺学生一堂课,永远满勤。”看到妈妈获得江苏“最美教师”的美誉,20多岁的女儿戴希超突然泪眼婆娑,“小时候,她去上课,就把我锁在家,我以为她不要我了。即使现在,在我和学生之间,妈妈究竟爱谁,我依然很迷糊。”
结束采访,司万平追出来,再三叮嘱报道中别出现学生的姓名——“乡村娃,好面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