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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一：已关门的北京太阳城医院。
图二：业主们在小区内组织集体维权。
■本报记者 孙蔚
曾几何时，一度辉煌的北京太阳城国际老年公寓 (以下简称北京太阳城)是中国养老地产的标志性项目，没想到如今却陷入了僵局，成为令居住的老人们和政府都头痛的“老大难”。正如北京太阳城的业主周老先生所言：“本以为这里是我颐养天年的安乐窝，没想到却成了梦碎之地!”
医院停摆老人看病难
自北京长安街上的东单一路向北30公里，毗邻北六环，就是居住了1500多户居民的北京太阳城。在这个被视为国内养老地产先行者的庞大社区中，社区医院、银行、老年人活动中心等养老配套设施，两三年间相继停业，只留下一座座空屋。
业主李先生告诉记者，北京太阳城的业主多是年过花甲的老人，超过85%，其中80岁以上的500余人。然而房屋的适老功能和配套设施、购房合同上赫然写明的33项养老服务，这些吸引老人们当年下定决心置房安家的承诺如今却成了一纸空文，身居其中的千余名老人陷入养老困境。
先是游泳馆以维修为由停业，继之小区医院关门，超市、邮政储蓄银行撤离……近来，该小区多名老人致电本报，称这些配套设施停摆后，老人们的基本生活面临严重困难，呼吁相关部门介入解决。
尤其是社区医院关门，成为这些老人们的心头重负，记者在采访中遇到的每位老人，几乎都绕不开看病难的话题。“医院关门了，我们取药就很不方便。”李先生对记者说，“我已经60岁了，但在小区中还算是‘年轻人’，像我这样会开车的还可以到远处的医院开药。我有个老领导也住在这个小区，80多岁了，看病就很困难，有时候我开车带他去一下。”
李先生所说的已经关门的医院，就是北京太阳城医院。作为北京太阳城的核心养老配套设施之一，医保定点医院北京太阳城医院是很多老人最初选择在这一养老社区安家的重要考量因素。
一位业主向记者提供了购房合同和物业合同原件，其中明确列举了九大类33项“60岁以上业主可享受的免费特约服务”，其中第六类“医疗服务”具体约定了太阳城医院为社区老人免费体检、上门抢救、健康咨询等内容。几位老人告诉记者，前几年太阳城医院“办得挺好”，曾经还和知名三甲医院合作，有医生天天过来坐诊。
医疗服务在养老社区是业主核心需求，医院停摆在北京太阳城引起巨大震动。没有医院，老人去哪儿看病?多位受访老人称，物业公司每周安排一次班车接送老人去北京王府中西医结合医院，居委会每周两次替部分老人取药，但这远不能满足老人们的基本就医需求。
配套设施便利性不再
从入住之初“养老足不出社区”，到如今北京太阳城的养老功能大打折扣，用业主们的话说，是“每况愈下”。“我年纪大了，想找个不求人就能踏踏实实养老的地方，所以才买了北京太阳城的住宅。”周老先生回忆初来北京太阳城时的情景说，“2013年之前小区的各种服务都不错，我还给别人推荐过。没想到最近几年会变成这样，有老朋友再跟我打听这里的情况，我赶紧让人家别来。”
多位久居太阳城的老人向记者反映，从2013年到2016年，银行、超市、老年人活动中心等社区养老设施接连关停。“取钱难，虽说北七家镇上有银行，离小区只有3公里，但对老人来说出行仍很困难。”家住48号楼的吴女士告诉记者，小区内很多老人的养老金都直接打到邮政储蓄卡上，银行撤离给大家的日常生活带来很大影响。“我今年83岁，老伴儿85岁，付水电、物业费，买米买面，都需要钱。有的邻居为了付保姆费，得提前几天给孩子打电话让他们帮忙取现金。”“活动中心、温泉都没了，食堂还在，就是馒头变小了，价格变贵了。”业主李先生说。记者根据合同上写明的33项“60岁以上业主可享受的免费特约服务”逐一对照发现，目前仅老年食堂、班车、摆渡车、超市等个别服务还在运转，但不同程度地存在缩水问题。一位老人告诉记者，班车服务从最初的送至市区，变为现在送至天通苑北地铁站，路程大幅缩短;摆渡车也从半个小时一趟变成一个小时一趟。
此外，令居民们倍感担忧的还有71号住宅楼东侧的一个大气罐。“小区至今没通市政天然气，大家烧火做饭的燃气都取自这个大气罐，气罐内存有3000立方米天然气，距71号楼只有10余米，楼上还住着198户居民。”居民李先生说。“我们就生活在这颗‘不定时炸弹’旁边。”一居民担忧地说。
业主们对物业公司的服务也十分不满，从应急呼叫系统瘫痪，到电梯频繁维修、一修几十天，物业公司的服务让北京太阳城的老人们越来越心寒。
多部门难有解决方案
针对老人们反映的难题，记者多次联系该小区物业公司、房地产开发商、业委会、小汤山镇政府、昌平区相关部门，但仍未能有切实的解决方案。
小区物业公司一工作人员说，记者反映的问题均由该小区开发商负责。
北京太阳城房地产开发公司在给记者的回应中表示：“太阳城医院从停业至今，我公司虽然经过多方努力，但由于各种情况至今无法解决，导致医院无法正常运营。”开发商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在租住式养老公寓内设立了医务室，有医生坐诊。据记者了解，除了出售的房产，北京太阳城还有一部分公寓采用出租模式。“但是那个医务室不接待我们。”周老先生这样告诉记者。
此外，开发商称：“邮局更换到银龄公寓A座后，邮政业务正常进行，储蓄功能在C栋公寓安装自动存取款机予以解决，目前已经安装并运行良好。”不过有业主提出：“老人们很少会使用ATM机，而且多数还在用存折。”
小汤山镇政府办公室相关负责人表示，该小区相关问题应由镇社区办负责。但社区办一负责人则称，其只负责选举及组织建设，其他问题应找行业部门解决。
针对大气罐距居民楼只有10余米，存在严重安全隐患等问题，北京昌平区市政市容委一相关负责人回应，该小区相关问题由小汤山镇负责协调解决，并称已就该问题召开过多次协调会。
一家之言
没实力别玩儿养老地产
■本报记者 孙蔚
北有太阳城，南有亲和源，这两家企业曾是中国养老地产的先行者、开拓者和代表者。如今亲和源被收购，太阳城陷入困境，折射出民营养老地产面临的窘境和困局，让人颇多感慨和无奈。
随着我国老龄化进程的加速，养老服务市场供需缺口巨大。2002年，北京太阳城推出了 “医护型全程化养老社区”理念，宣称足不出户就可以让老人享受到晚年生活所需的基本服务，正是这样的便利吸引了大批老人将家安在了这里，近来却接连关停养老服务设备，适老快变成了一纸空谈。
其实，北京太阳城在住宅设计、建设等硬件方面基本实现了适老化：首层主要出入口为平坡、走道两侧墙面设置扶手、大进深电梯、楼梯扶手连续、一键紧急求助按钮……但其硬件设施的专业化底色，却更加清晰地反衬出小区物业管理缺乏专业化的养老服务。比如，随着几年前社区急救站的消失，一键紧急求助按钮早已形同虚设;为了节约成本，小区三处大门封堵了两处，南边的大门成为消防车、救护车等车辆唯一的进出口;医院、银行等配套设施的停摆，更令老人们的生活备受困扰。
最近几年，万科、保利、远洋、龙湖、泰康、平安等实力雄厚的企业纷纷投身养老地产，虽然业界纷纷对其发展的光明前景寄予厚望，但目前还在初期阶段，业内专家估计，这个行业壮大起来至少还需8-10年。尤其是养老地产具有高投入、慢回报的特征，必须有足够的资金支持才能维持下去。
据了解，先后进入养老产业的开发商都很难赚到钱，比如做养老最早、投入最多的保利发展相关负责人就盈利问题坦言，目前只有北京一个项目处于微利状态。万科也不例外，全国百余个项目几乎都亏损。万科董事会主席郁亮表示，目前，房企布局养老产业尚未找到成功模式，大家还在不断试错。
养老地产是一个复合概念，一是有地产的性质，二是有养老的功能和服务。对于养老地产而言，更重要的是养老配套功能，包括医疗、健康、运营服务、心理建设、适老化的改造、餐饮、理疗等，是全方位一体化的功能包、服务包。对于开发商而言，既要算好投资账，更要算好运营账。只有“不差钱”的企业才能承受很长一个时段盈利方面巨额亏空的风险，因此，没实力最好别涉足养老地产。如果打着养老地产的幌子卖房，而不去落实养老服务，最后将是双输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