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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山泥人自2006年被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以来，在相关政府部门制定的一系列保护与发展措施下，发展状况有所改观，销量大大提升，但与此同时，精品泥人的技艺传承以及“非遗”背后的问题逐渐显露，近期记者进行了探访。
惠山泥人源远流长
惠山泥人因原料取自于惠山东北坡山脚下稻田一米多深的黑泥而得名，这种泥土质地细腻、柔软滋润，粘性特别好，搓而不纹，弯而不断，干而不裂，可塑性极佳，非常适合“捏塑”之用。
“无锡去县北五里为铭山，进桥，店在岸，店精雅，卖泉酒……泥人等货”，根据明末文人张岱《陶庵梦忆》中的这段描述可知，最早在明朝崇祯年间，惠山泥人就已经放进店铺出售。清同治到光绪年间，是惠山泥人历史上最昌盛的时期，这一时期江南盛行戏曲，艺人在观戏过程中耳濡目染，创造了大量以戏剧为题材的手捏戏文泥人，其艺术发展逐步走向成熟。虽然在战乱年代，惠山泥人一度陷入销售困境之中，但其作为一门独特而源远流长的民间艺术，早已根植于民间，并未因战乱而消亡。建国后不久，政府对个体经济实行改造，取缔了民间个体作坊，办起了泥人生产合作社，之后又办起了惠山泥人厂，在计划经济体制以及规模化生产模式下，惠山泥人销量明显提升。然而在某种程度上，这也造成了民间艺术与人民群众的脱离。
如今恐怕很少有人知道惠山泥人有“粗货”、“细货”两种风格迥异的泥人之分。“粗货”又称“耍货”，是用单片、双片或多片模型制作彩绘而成，以单纯、简练著称，其造型丰满圆润，色调鲜明，内容以吉祥喜庆为主，著名的“大阿福”就是最具惠山泥人特色的代表作，其他如蚕猫、老寿星、渔翁等，无不寄托着民间祈求祥瑞、辟邪纳福、丰衣足食的美好愿望。“细货”又称“手捏泥人”，不用模具，由艺人直接捏塑而成，这类作品对于选材较“粗货”更为苛刻，而且工艺更为复杂，有搓、揉、挑、捏、印、拍、剪、色、压、贴、镶、划、扳、插、推、揩、糊、装等技艺，其取材源于传统的戏曲人物、神话传说、民风民俗，造型设计以突出人物为主，特别注重表现人物的神态、动作，可谓神形兼备，栩栩如生。其中，“手捏戏文”是惠山泥人中最负盛名的一类，可谓泥人中的精品，堪称“中国一绝”。
精品泥人量少价高
惠山泥人之所以能成功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手捏泥人所具有的极高的艺术价值。然而，一般消费者是否听说过诸如“手捏戏文”一类的精品泥人呢？而其销售情况又是如何呢？记者对此随机采访了几位来无锡的游客，游客们纷纷表示，惠山泥人中只知道阿福、阿喜，其它的就不清楚了。不难理解，阿福、阿喜的喜庆可爱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再加上相对低廉的价格，买的人很多。“‘手捏戏文’这类精品泥人还是有人买的，不过并不多，但这类泥人定价高，利润大，卖一套抵得上好多阿福、阿喜了”，一名惠山泥人店店主对记者说道，其店里所售的精品泥人价格大多为数百元，也有上千元的。“这些都是大师的作品，有的是惠山泥人厂里的货，但我这的要便宜一些”，该店主表示。
记者随后又去了惠山泥人厂，因中国泥人博物馆的建造，惠山泥人厂搬迁至一幢三进两院格局的古老民宅内，在与惠山泥人厂沈经理的对话中得知，惠山泥人厂并没有给外面各种泥人零售小店提供货源，它有独立的门市部负责零售，而其主要的销售模式是订单销售。其中如“手捏戏文”类的精品泥人主要是收藏家买的比较多，一般游客很少购买。
零售店主说是从惠山泥人厂进的货，而惠山泥人厂却说未提供货源，那些泥人零售店的货是哪来的呢？惠山泥人研究所一位负责人告诉记者：“街边零售店的泥人都是些私人小作坊提供的，在做工上偷工减料，大多是模具生产，彩绘技艺也较为拙劣，基本上没有大师的精品手捏泥人。”该负责人说：“手捏泥人作为工艺品，泥本身是不值多少钱的，艺人的手艺使其价值得到了提升。泥人的价格不仅和自身精细程度有关，也同艺人身份有关，大师的作品向来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像王南仙、柳成荫等大师的作品有钱还不一定买得到。”
民间艺术要扎根民间
通过一番探访，记者发现，精品手捏泥人远没有“阿福”这类粗货有市场，一方面固然是其高价格唬退了部分有意购买的人，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市面上挂着“精品”名号的仿品、次品盛行，消费者很难辨别的缘故，同时，宣传太少，大师缺乏，生产制作过程过于闭塞等原因也造成了消费者不买账。
事实上，并不是只有精品手捏泥人缺乏大众市场，整个惠山泥人的前景也并不是十分明朗。据悉，在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后，惠山泥人的销售量的确有所提升，但销售的多并不代表成功，其在民众中间的认知度却有所下降。如今这个时代，各类工艺品繁复杂多，相比宜兴紫砂壶、潍坊风筝等传统手工艺，惠山泥人缺乏实用价值，容易受到其它工艺品，乃至玩具玩偶的冲击。仅限于“大阿福”、“手捏戏文”等传统形象的惠山泥人作品早已满足不了现代人的需求，能否在泥人作品中融入更多现代元素，开发更多符合时代特征的产品，这个问题值得思考。
惠山泥人艺术传统的保护与传承十分重要，但这种保护与传承不能脱离其作为民间艺术的根性、特性。可以以惠山古镇重新开放为契机，尝试开设店、坊结合的惠山泥人铺，同时让游客参与制作过程。这种模式，不仅能使惠山古镇得以融入更多本地传统元素，也增加游客与艺人的交流，毕竟，民间艺术唯有立足民间，它的发展前景才广阔。（实习记者 黄栩科）
